2011年4月21日

香港人需要「悶」!!! 陳曉君 刊於信報

攝於日內瓦湖畔

何謂悶?一扇門,困着一夥心,就是悶。

有人說過,悶是第七感,當「無聊」這種意識刺激到腦部的感官神經,便會產生衝動,覺得悶。在繁華的香港,凌晨時分街上仍是燈火通明,悶,好像遙不可及。但不少文化界人士,卻說香港是一個枯燥之地——街頭表演寥寥可數,地鐵站長廊一排排的瘦身廣告,單一色調的牆身,連掛一幅畫來刺激我們的視覺也欠奉
。香港資本雄厚,有資格推動文化產業,但藝術發展卻停滯不前,其中原因,就是大部分人沒有「悶」的感覺。

挪威作家Lars Fr. H. Svendsen的著作《悶的哲學》,指悶可分為三個類別。

第一種悶是無聊

遇航空管制,困在機場數小時,感到百無聊賴的那種悶。在香港,悶是一種奢侈品,就算困着數小時,只要手執iPhone,就可以瀏覽facebook、看電影,你根本不會覺悶。

正正沒有「悶」的空間,培養不了藝術的氛圍。當iPhone由奢侈品成了必需品,我們不會抬頭留意身邊的事物;二十四小時掛上耳筒,卻沒有機會閉上眼晴訓練耳朵,讓它對周遭不同的聲音變得敏感。

這正是藝術家的本能。正如畫家莫奈(Claude Monet)說:「要把海畫得好,就要不停看海」。但這種看,不是一般香港人那種只看不觀、過目即忘的生活態度;在觀塘海濱長廊,看見龍友為模特兒在塔樓外拍照,但很少駐足觀看建築物的解說,了解設計意念乃來自原址碼頭上一疊疊的回收廢紙。他們只是遠看(see)
,沒有近觀(observe),只有拍下, 沒有思考。當一個城市的人不善用五官,對周遭的事物再提不起興趣,這只是行屍走肉,沒有文化內涵的城市。

第二種悶是膩

簡單而言,是過多。香港是一個崇尚「相同」(homogeneity)、反對「獨一」 (uniqueness)  精神的城市。香港每年有大量商科畢業生當投資顧問。曾在紅磡火車站外見一班年輕經紀對剛到港的內地人窮追猛打,要他們接下名片、再到對面樓盤參觀的「奇景」;這些工作沒有問題,是個人選擇。但香港好像嫌金融人才還不夠多,不夠膩,仍有不少文學院畢業生寧棄編劇、寫作,轉投其他行業,由零學起。這是可理解的,因他們看不到從事相關工作的前途。

比較另一國際金融中心倫敦,西區商業戲劇票房2007年收入高達4.69億英鎊,創造了五萬個職位;在香港,只要瀏覽「搵工」網頁,戲劇
、電影相關工作幾乎失蹤。香港演藝學院是唯一一家由公帑資助、並獲得學位頒授資格的藝術學院。

想當電視演員的,就只有兩家公營電視台,而近年電視劇質素下降,對該行業有興趣的,根本沒有選擇。培訓少,出路少,待遇也不見得好,當一個新入行的電影副手的起薪點僅五千元。

難得香港有個「有趣先生」在商場外表演,帶給人們歡樂,但發展商卻視他如大敵。香港人稱為最自由的城市,卻容不下一個有趣先生,人才傾瀉金融行業,每人就只求同棄異,這是一個什麼樣的「國際大都會」?

第三種悶是感到生活沒有意義

去年一項調查顯示,港人每周平均工作51.3小時,這個數字堪稱全球之冠。很多人已為前(錢)
途放棄自己喜歡的工作,但求的,就是下班後的少少時間,做自己喜歡的事。調查指出,超過三分之二的人每周平均超時工作5.2小時,周末的節目是「睡覺」;他們根本沒時間思考生活有意義與否。

還有閒情了解本土文化活動的,就只能看英語生活雜誌HK Magazine或TimeOut,高質素的雙語文學雜誌《瞄》,無奈地因沒有廣告而要停刊。這道出一個悲哀的現實:文學和藝術不是沒有價值,是沒有投資價值,只可自行了斷。

Svendsen說,悶是正面的,可以激發人改變生活。但政府好像沒有受到激發,本年度的財政預算案,跟去年的那份一樣,搬字過紙,「未來五個財政年度增撥四億多萬發展藝術節目」
。去年還提及粵劇發展,今年就只有「推動藝術教育」這些沒具體方案的表述。

只懂派錢,沒有長遠計劃增加藝術行業的就業職位和決心持續發展,讓市民知道從事藝術行業的出路。未來三份預算案,在藝術發展方面
,恐怕也是紙上談兵。

2 則留言:

  1. 更可悲的是,「悶」的感覺已從孩提時代開始被剝奪。大部份港童的可用時間全被充塞,所做的一切除了要在起跑線上佔住有利地位,也很難感受到生活有什麼意義。他們不會悶的感覺,從小就被培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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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2. 如果我生小孩,用一個很不同的方法教他,他可以在香港生存嗎? 現在的小一學生都有一份很長的resume! 這樣的教育制度,解釋了為什麼高官都送小孩到外國去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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