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0年11月17日

明年今日


27歲, 對著鏡子,身上的眼紋,魚眉紋,橙皮紋,告訴我,我長大了。

歲月不留人,今夜,我躺在床上,閉上眼,卻第一次窺見自己的靈魂。

聆聽她對我說,不要放棄自己兒時的夢,那怕工作多艱苦,多孤獨。

5年前出走,熱血方剛,我談的是夢想。
5年後還未凱璇回歸,但我明白現在要談的是理想。

人長大了,青春的本錢愈來愈少,明白不可只發夢,只幻想, 要身體力行,把夢轉化為行動。
借用韓寒的話,「我總是發現,當我發呆的時候,(有理想的人)他們已在思考了,當我在思考的時候,他們已經行動了,當我行動的時候,他們已經翘了,然後我又不敢行動了。」

如我有福氣能跟自己的兒孫說故事,我想告訴他們,我一生看見聚散世界各地不同角落的人物:有住在籠屋的劉伯,有中毒富士康工人,有準備死於火場的紅衫軍,但也有為捕捉彩鶔數分鐘英姿,訴說大自然如何美麗的濕地公園主管及告訴我每天能看見日月星晨,也需要感恩的泰國農民。

藉此,希望讓我的下一代明白社會縱使有其陰暗面,但只要我們張開雙眼,世界,還是很美麗的。最重要的,是不要為自己沒有嘗試而老來遺憾,後悔。


明年今日,我不知身在何方,因我還有很多路想走,但無論何時何地,我想明年今日,如能與你在皎月下,在木舟上,邊看著我倆的倒影,把酒言歡,與明月共舞,言無不盡,或盡在不言中,慶祝我們這麼多年來的第一個生日,什麼已毫不重要。

正如我過去四年說,今年跟我一起擦身而過,拿起生日蛋糕的你們,我們明日可能如同陌路。

但不打緊,Enjoy the moment, enjoy the present.

陳曉君,生日快樂。

2010年11月15日

生命中不能承受的煙

 
在大江大河前,人生抽了第一枝煙。

還以為對著這良晨美景,看煙霧緩緩上升,由濃轉淡,慢慢的消失,快樂,年青輕狂的的回憶都會一一浮現。

 但原來它不外如事,我只感到口乾。

當一口煙吸入我的身體裡面,就好像一團團汽車的廢氣向我的肺部衝進來。

 有些東西,還是只好遠觀,不要褻玩。

2010年11月12日

艾未未的最後晚餐 - 陳曉君 (刊於信報)




根據《聖經》記載,耶穌基督和門徒在耶路撒冷最後一次共進晚餐,慶祝因自己的死亡,人將會脫離罪惡,得到自由。

時 空逆轉,十多二十個世紀後的今天,在上海,被稱為艾神的中國維權藝術家艾未未上周舉行「河蟹盛宴」來紀念其工作室之「死」(艾位於上海嘉定區馬陸鎮的工作 室將被當局拆毀)
。河蟹盛宴跟最後晚餐的異曲同工之妙,在於這兩亡到目前為止,還未為人類帶來自由。最諷刺的是,工作室之「亡」,更
讓艾失去自由。(他日前 遭到警方軟禁)

在人與妖魔之間

在當今中國,維權人士給部分傳媒妖魔化,給定格為破壞社會和諧的罪人;而在民間,特別在網路上,維權人士卻被慢慢神化。兩極之間,維權人士是人是神,亦妖亦鬼,維權這個概念本質上因此變得超現實,繼續下去,維權道路只會注定愈走愈遠。

艾 未未近年以大膽而極具創意的行為藝術表達對現狀的不滿,這對於長期在「大阿哥」的視線下生活重(Big Brother is Watching You)的人民來說,艾是一個爆炸性的人物,為他們在僅有的空間提供了很多的可能。秋去冬來,踏入11月,是浙江一帶品嘗大閘蟹的季節。一如以往,正當上 海人正鬧着為何正宗的黃油蟹價格如樓房般高企,艾未未早前在社交網站twitter宣布,免費送出10,000隻河蟹,引起在滬網友一陣熱烈討論,有部分 帖吧更邀請其他網友一起赴會,河蟹一番,超過1,000名網友在線報名。

艾未未指他今年7月收到通知,有關工作室違章,須要清拆。但當局未有詳細說明工作室何處屬違章建築,因此他宣布要舉辦河蟹宴來慶祝其藝術專區即將遭到無故拆除(普通話「河蟹」的發音跟「和諧」相同,河蟹宴用來諷刺中國全力打造和諧社會)。

當 艾遭軟禁後,每隔數分鐘其twitter戶口便有支持者聲援他:「艾神,俺愛死你了!」「如果艾神能夠再搞宴會,我一定會對他說:我要去!」在網路上,艾 未未由人變「神」,被視為能人所不能,歸根究底,是他能夠打破傳統:當人張不了口,就只好動手不動口,用行為、藝術發聲。

在怕與不怕之前
不過,我們知道艾未未是人不是神,維權亦不是神迹,因你與我也有責任保護自身的權益,這包括對企業、工作單位,以及任何一個剝削一己利益的人。

這道出一個悲哀的社會現實——維權給錯誤地認為是神的工作,人民無限地放大維權人士的位置,卻視自己渺小如螞蟻。這不難理解,對於墨守成規的中國人來說,維 權是遙不可及的,因為反對可能是失去的開始。所以當艾未未去信英國首相卡梅倫,並大聲說「我什麼也不怕」的時候,他們佩服艾未未的敢作敢為,佩服他幹了自 己不能幹的事,他因此由人變神。
但實情是,他們不是不能,而是不為,只因他們害怕。

艾未未的詩人爸爸艾青抗日時曾寫過一首名 為《我愛這土地》 的詩,最後兩句為「為什麼我的眼裏常含淚水?因為我對這土地愛得深沉……」中國抗日勝利七十年後的今天,他的兒子發現,既然文字已再不能暢所欲言,維權亦 不能再用淚水,就只好「製造歡樂」,用派對「慶祝」個人對周遭的無力感。

有人會問在這歡樂的氣氛中,有人吃蟹、唱歌、彈結他,多少人在美酒佳餚當中能理解這黑色幽默?能解讀行為藝術背後的意義?

昨天,從網路上看見一班年輕人手牽手圍着工作室,不想它遭拆掉,
我想他們已用身體回應了艾未未:「 其實我們是明白的。」